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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三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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沈沈的暮色覆蓋了駐紮的營地,各家的帳篷都亮起了燭火。外面寒風吹著,除了少數的世家子弟燃著篝火,圍著坐在那兒閑聊,其他人都窩在帳篷裏不願出來。然而,偏偏是這個時候,還有人樂意來找麻煩。

當楚渺聽到下人來報,說蘇家二姑娘和穆清候騎馬出去,尚未回來之時,便覺得上次的一巴掌之仇終於可以報了。

於是在寒冷的風中,楚渺穿著單薄的衣裳便出了帳篷,直奔蘇皖的帳篷而去。或許她是覺得,找某人的麻煩就可以讓她抵禦夜裏的寒冷了。

“上次我與蘇二姑娘一見如故,不想之後卻再難見到。如今又恰巧一同來了這兒,不知蘇二姑娘可否讓我進去,敘一敘這思念之情?”楚渺的聲音不大不小,正好能讓那幾個世家子弟聽見。

尋人聊天不讓外面的侍衛通報,卻故意說得如此大聲。明眼人一看,就知道楚渺是來尋釁的。

畢竟,京城裏關於楚渺陷害蘇皖落水一事的流言到現在還未消散呢。

一時間,那些個公子哥也都側過腦袋,企圖聽一聽。

楚渺在寒風中站了一小會,便有人從帳中出來了。

“楚姑娘,實在不好意思。我家姑娘今日有些不舒服,現下已經歇息了,不如楚姑娘明日再來,可好?”之南淡定地說道,看面色不似作假。

可是楚渺怎麽會相信,“哦,是嗎?那我更得進去看看了。正好我這次也帶了一個大夫過來,醫術不錯。我這就叫人讓他過來。”

“多謝楚姑娘好意,可是我家姑娘已然睡下,這一番折騰必會驚醒,又會更加不舒服。楚姑娘何必強人所難?”

楚渺今日本就是來尋麻煩的,依著往日,之南不會說的如此直接。可是今日,無論她說什麽,楚渺定是要進去的。

“這就是你這做丫鬟的不對了,你家姑娘都生著重病,你卻還在這邊推三阻四。難道你要置蘇二姑娘的生命於不顧嗎?”楚渺說的厲聲厲氣,眼看著就要硬闖進去。

“楚姑娘,之南並未說謊。只是病重一字,卻是過了。小妹休息一晚便可痊愈,還望楚姑娘明日再來訪。”蘇筠掀開帳簾,走出來笑著說道。然而那神情擺明了是不讓楚渺進去。

兩人如此阻攔,更加坐實了楚渺心中的猜想,於是她也不再遮掩。

“如此,那便算了。不過今日我聽說蘇二姑娘和穆清候同騎一馬出去了,但是卻沒有人看見二人回來,難不成,”楚渺說著,假意打了打自己的嘴巴,“瞧我這張嘴,不會說話。這天色都這麽晚了,蘇二姑娘又怎會還沒有回來?”

楚渺沒有實際指證什麽。只是剛剛蘇筠才攔著楚渺不讓她進去,這會兒又說沒有人看見蘇二姑娘回來。

一時間,其他人自然會亂想。

之南第一次漲紅了臉,怒火沖沖地說道:“楚姑娘說話還請三思,如此汙蔑他人清譽的事,怎可隨口就來。還是說,楚姑娘本就是輕浮之人?”

楚渺頓時炸了,“你一個丫鬟也敢這麽跟我說話,丞相府就是這麽管教奴才的嗎?”

“丞相府怎麽管教奴才還輪不到楚姑娘來置喧。楚姑娘可別忘了,上次你的丫鬟可是出腳拌了我一下,險些讓我滾下樓梯。我都沒有計較,難道楚姑娘今日要來算舊賬?”

那日的事,蘇筠確實沒有計較。因為打人的是蘇皖啊。

那幾個公子哥聽到這兒,眼裏都有些放光。京城裏不是沒有這件事的流言,只是先前他們不信。如今看來,卻是真事。

楚渺一個人自然說不過兩個人,旁邊的丫鬟見狀要幫忙。楚渺微不可見地擺了擺手,她今日可不想和她們吵起來。

“蘇姐姐何必這麽生氣,我不過是關心蘇皖罷了。既然你們不讓見,那便算了,只是明日的流言還望……”

楚渺還沒說完,一道低沈的聲音便傳了過來,“什麽流言?”

楚渺回頭一看,就見不遠處,蘇皖正挽著蘇譽的胳膊往這邊走來,面上笑意盈盈。谷雨跟在一旁。

剛剛說話的便是蘇譽。

蘇譽久在高位,上位者的威儀不是楚渺這個小姑娘可以承受的。

楚渺瞪了一眼自己的丫鬟,她不是篤定蘇皖還沒有回來嗎?

不過幾步,蘇皖和蘇譽就走到了帳前。

“爹爹,好了,我安全到達帳前。爹爹趕緊回去吧。”蘇皖笑著說道。

蘇譽點點頭,又囑咐了一番,才轉身準備離開。走之前還不鹹不淡地看了一眼楚渺。

楚渺默默地垂了腦袋。

“楚姑娘怎麽過來了?”

“楚姑娘說要來看望姑娘。”之南簡略地回道。

“哦?”蘇皖眼中似有困惑之意,“我去父親帳中之前,不是跟你交代了嗎?若是楚姑娘來了,就說我病了,不見。怎的楚姑娘還在這兒?”

蘇皖毫不掩飾對楚渺的厭惡,楚渺猛地擡頭,滿目怒意。

“蘇皖,你什麽意思?”

蘇皖歪了歪頭,裹緊身上的披風,好笑道:“楚姑娘,你我的關系本就不和。你要是來尋我,必是來尋我的麻煩,我何必見你心煩。只是我沒想到,楚姑娘竟然喜歡吹冷風。如此,我便不攔著楚姑娘了。阿姐,我們進去吧。”

蘇皖說完,就當楚渺這個人不存在似的,挽著蘇筠的胳膊就進了帳中。

楚渺瞪紅了眼,最終也只能氣呼呼地離開。

剛走沒幾步,寒風就裹著她的咳嗽聲飄到了幾個公子哥的耳中。一時間,幾道低低的笑聲傳來出來。

帳中,蘇皖脫了披風,拉著蘇筠坐下。

“幺幺,你怎麽不直接回來帳中,反倒去了父親那兒?”

蘇皖指了指帳外,“楚渺派了人守在帳外,就是不想讓我回來。只是她守得住我的帳,卻守不住爹爹的帳。再說了,只有讓她覺得,自己完全勝利了,我再出現,才更加氣人不是?”

蘇筠笑著搖搖頭,目光掃去,卻看到了蘇皖衣裳上的片片血跡。

“這是怎麽回事?你受傷了?”蘇筠的神情頓時緊張起來,就要檢查一番。

蘇皖及時攔住了她,“不是我受傷了,阿姐不要擔心。”

蘇筠松了一口氣,瞪了一眼蘇皖,用手重重地敲了一下蘇皖的頭,“外面包藏禍心的人可不少,最近幾日你註意點,別讓人鉆了空子。”

蘇皖乖巧地點點頭,目光瞅了瞅衣裳上的血跡,又移開了。

――

經過一整夜的休頓,第二日,狩獵正式開始。

一大早,皇帝便帶著臣子們進了林中狩獵,只有少數的男子留了下來。司慕宇便是其中之一。

“你說什麽?要我去給楚渺看病,你什麽時候和她的關系這樣好了?”

司慕宇翹著二郎腿,啃著梨,模樣極其不正經。聽見蘇皖的話,晃悠的腿一個不穩,險些跌下去。

蘇皖嫌棄地看了他一眼,“不是說她受了風寒嗎?你就去給她看看,讓她這幾日不能來尋我的麻煩就是。”

“墨君侯帶了大夫過來,我去不是多餘?”司慕宇不讚同地回道。

“那就不是我的事了。哦,對了,前幾日姨母來了信,信中問你的狀況如何。聽姨母的話,似乎要讓我註意一下京中的姑娘……”

“停停停,我去還不行。”司慕宇狠狠地啃了幾下手中的梨,將它啃了個幹凈,才站了起來。

“對了,聽說謝景臨和你坦白了。不過,你是什麽時候……”

“我是什麽時候起疑心的是嗎,”蘇皖擡頭笑著看向司慕宇,“其實姨父也沒真想瞞著我不是嗎?”

“謝景臨第一次來山莊,姨父便叫了二位表哥和他去房中談事。當時我還沒覺得有什麽。後來,謝景臨在淩雲山莊的來去自由才是真正讓我疑心的。山莊裏藏著許多機密,而你們卻不妨著謝景臨,這並不合理。另外,”蘇皖頓了一下,才又咬牙切齒地說道,“似乎除了姨母和阿琳,你們都在創造我和謝景臨獨處的時間。”

司慕宇聽完,摸了摸鼻頭,假笑了兩聲,“哪有?表妹想多了。”

蘇皖也懶得和他爭辯,直接砸過去一個梨子,“趕緊去給楚渺看病。”

司慕宇接過梨子,直接啃了一口,“這就去。”說完,人便出了帳篷。

帳外,司慕宇剛把梨子啃完,便見自家妹妹賊笑著走了過來。她的旁邊還跟著一個小侍衛,那侍衛垂著腦袋,看不清模樣。

“你沒有去打獵?”司慕宇詫異地問道。

司慕琳可不像是那種有熱鬧不湊的人。

司慕琳擺了擺手,“這不是有人要來找司公子嗎?我特地來給她帶個路。”

司慕琳說著,將旁邊的小侍衛推上前來。

小侍衛的樣貌徹底露了出來,“慕宇,我可見到你了。”

司慕宇一噎,險些讓口水給嗆到了。

站在他面前的不是別人,正是他躲了多日的八公主衛錫玉。

司慕宇剛準備拔腿就跑,突然想到蘇皖的吩咐,靈光一閃,竟是對著衛錫玉笑了起來。

不久,營中就傳開了流言。

說是楚渺故意毀蘇皖的清譽,但是蘇皖卻很大度,還央著八公主帶著大夫去瞧她。

臥病在床的楚渺氣得將丫鬟端來的藥摔在地下,碗被摔的四分五裂。

她原本想著借秋狩的機會去見秦王,最好讓他對自己動心。如今看來,卻是不能了。

到了晚間,狩獵的男兒們滿載而歸。皇帝讓人在外面搭起桌案,獵物們都被烤熟了送上來。

蘇皖坐在下面,品嘗著剛剛烤好的食物。

“阿皖,你吃吃這個,肉嫩還辣,好吃。”司慕琳遞過來一只烤好的雞腿。

蘇皖接過,咬了一口,辛辣的味道立即充滿口腔,右邊的牙齒似乎都被辣到了,有些隱隱作痛。不過這腿肉確實嫩,蘇皖也就慢慢地將它吃了。

坐在首位的皇帝心情極好,看著自己狩獵回來的動物,他覺得自己又回到了年輕的時候。於是他對坐在下面的幾個皇子臉色也好了起來。

秦王借機又說了幾句美言,皇帝一高興,賞了他不少東西。

有人暗中看了看太子的臉色,果真見太子的臉色沈了下來。

太子不善騎射,今日根本沒有獵到什麽。與秦王相比,倒是秦王更像少時的皇帝。

蘇皖微不可見地搖了搖頭,秦王,確實更像皇帝。就連那份疑心病,也是一模一樣。

歌舞很快起來,蘇皖瞧著那些翩翩起舞的姑娘們,覺得很是賞心悅目。

美人嘛,誰都喜歡看。

只見晉王的眼睛都快要看直了,指著其中一個姑娘,對著旁邊的小廝說了些什麽,那小廝便退了下去。

明眼人都知道,那姑娘歸晉王了。

晉王是五皇子,平日裏最是風流,府裏都不知道收了多少姑娘。不僅如此,他還喜歡送給別人美人。

別人以為他是要分享美人,卻不知那些個美人可都是披著美人皮的蛇蠍。

也對,畢竟誰能想到如此荒唐的晉王卻是秦王的人呢。

蘇皖的目光四處飄著,一不小心就和謝景臨對上了。

謝景臨微不可見地指了指剛才晉王要的那個姑娘,又點了點自己,目光染著點點笑意。

蘇皖一楞,又瞧了瞧那女子。只見那女子眉眼間的風情似乎都在拋向晉王。蘇皖恍然大悟。

蘇皖低下頭掩住自己的笑容,不知道當晉王知道自己也栽在了美人的手上,會作何感想呢?

謝景臨一直看著蘇皖,自然瞅見了她勾起的嘴角。火光映著她的半張臉,將她整個人柔和了幾分,顯得更加嬌俏。

謝景臨側了側首,就見到剛剛低沈的太子此時正暗中看著蘇皖,眉頭便緊蹙了起來。

暮色已深,篝火被熄滅,各家的公子和姑娘也都相繼回了帳中。

蘇皖回去的路上,卻突然被一個小孩子撞了一下,踉蹌了幾下,險些跌倒。

“你走路怎麽不看路,都把我撞疼了,向我道歉。”那孩子極其囂張地說道。

司慕琳一聽,那火氣就上來了,“你這個孩子怎麽顛倒黑白,你撞了別人,還讓別人給你道歉,你的家人……”

“阿琳,閉嘴。”蘇皖突然阻止了司慕琳繼續說下去。

司慕琳不解地看著蘇皖,但蘇皖接下來的話卻讓她明白了。

蘇皖行了一個屈膝禮,說道:“九皇子,是我們沖撞了,還望九皇子莫怪。”

九皇子衛錫軒輕哼了一聲,“知道就好。”

他話音剛落,那邊又走過來一人,“小軒,我不是告訴過你,不準仗勢欺人嗎?”

衛錫軒腦袋一縮,討好地回頭看著自家大哥,“太子哥哥,是她撞了……”

“衛錫軒。”衛錫傑不輕不重地說道。

衛錫軒立即轉身,乖巧地說道:“對不起,剛剛是我撞了姐姐,還望姐姐不要責怪。”

這乖巧的模樣,與剛才判若兩人。司慕琳瞧著,總算明白了一物降一物的道理。

“蘇姑娘,是小軒的不對,還望蘇姑娘不要介意。”衛錫傑再次道歉。

“太子殿下嚴重了,九皇子也不是有意,民女怎會介意。”蘇皖退了幾步,和衛錫傑隔開一段距離,低著頭說道。

衛錫傑看著她低垂的腦袋,神色有些覆雜,半晌,才說道:“蘇姑娘趕緊回去吧,外面風大,受了寒就不好了。”

蘇皖應下,便轉身離開。

衛錫傑看著她的背影也不知在思索著什麽,直到衛錫軒喊他,他才牽著衛錫軒離開了。

帳中,蘇皖剛進去,便見某人站在帳中,懷中還抱著一個毛茸茸的兔子。

那兔子渾身雪白,兩只耳朵立著,在謝景臨的懷中不停地動著,似乎不太喜歡他。

“今日打獵是看見的,想著你會喜歡,便帶了回來。”謝景臨將兔子遞給蘇皖。

蘇皖趕緊抱住它,那兔子見了蘇皖,黑溜溜的眼睛直盯著她看,原本不安分的爪子也靜了下來。

謝景臨失笑,“看來它很喜歡你。”

蘇皖抱著這兔子也覺得心都軟了下來,卻也沒忘記要下逐客令,“兔子我收了,你走吧。”

蘇皖說著,抱著兔子做到了塌上,摸著它的小鼻子逗著它,“你長得這麽白,我就叫你白白,好不好?”

“白白,你看你娘親多狠心,我剛把你送過來,你娘就要把爹趕走了。”謝景臨自覺地坐到了蘇皖的旁邊,摸著小兔子的腦袋說道。

“不許摸我家的白白。”蘇皖把白白往懷中一藏,不讓謝景臨去摸。

蘇皖不讓,謝景臨就偏要摸。

一個躲,一個搶,一不小心,謝景臨就將蘇皖推倒在了塌上。

受了驚嚇的兔子從蘇皖懷中跑了出去,窩在塌的邊緣瞧著那兩個人。

“起來。”蘇皖推了推謝景臨,沒推動。

“不起,皖皖,我吃醋了。”謝景臨無賴地說道,順便將兩人的位置掉了個,攔腰摟著她。

蘇皖氣笑了,“吃醋?謝景臨你找借口也找個好點的。你說,我有什麽醋可以讓你吃?”

“衛錫傑。”謝景臨很簡略地說道。

蘇皖一楞,太子?

見謝景臨還一副認真的模樣,她一個低頭,就撞了一下謝景臨的頭,“皇家的人我可不會招惹。再說了,衛錫傑只要還沒昏頭,就該知道我不是他能娶的。”

堂堂丞相之女嫁給太子,無異於告訴別人,丞相站在了太子那邊。

皇帝怎麽會容忍,他可還沒老到不能動,可不想把所有權利都給太子。

“就算這樣,那也不行。連想都不能想。”謝景臨有些孩子氣地說道,話中卻滿是霸道的意味。

“這可就不是我能管的了,不然你把衛錫傑宰了,這樣他就不能想了。”蘇皖開玩笑似的說道。

不想謝景臨還真做出一副思考的模樣。

蘇皖狠掐了一下他的手,“不許亂想。”

“我想著什麽時候去府中提親,不算亂想啊。”謝景臨極其無辜地說道。

蘇皖一噎,咬了咬牙,覺得右邊的牙齒更疼了。

“你可以走了,我要睡了。”蘇皖面無表情地說道。

不想這次謝景臨卻一口答應了,只是起來之時卻趁著某人不註意,偷了個香。

蘇皖瞪了他一眼,終是什麽話都沒說。

謝景臨就是來克她的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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